文／呂佳燕
圖／李東陽
金山八煙
復興水梯田生態
 位在魚路古道終點的八煙聚落，在日據時期曾是進貢給日本天皇的禮物
「八煙米」的產地。然而，隨著人口外流與老化，加上用於灌溉的砌石水圳年久失修，使得梯田變旱田，八煙米黃金稻穗的景色不復再見，蟲聲蛙鳴也逐漸在八煙銷
聲匿跡。
二○○八年，臺灣生態工法基金會董事長賀陳旦來到八煙，深為八煙美麗的自然景觀所吸引，但感嘆八煙逝去的蓬勃生機；於是，他決心以陪伴團體的角色進駐八
煙，與居民一起努力，開展恢復水梯田生態與人文特色的工程。
首先，他們首先向居民租借田地，並與居民一起修復水圳，重新將常年十七度恆溫的山泉水引入田裡。當清澈的山泉水順著Z字型的水圳滋潤田野，水梯田彷彿又
活了過來，那些伴水而生的物種：蜻蜓、青蛙、螢火蟲也都跟著回來了。
生態的恢復初見成果，但是，必須讓居民維持基本生計，生態才有繼續發展的可能！八煙聚落一共只有九戶人家，平均年齡七十五歲，勞動力非常有限，究竟要如
何善用水梯田才能產生效益？臺灣生態工法基金會一時也沒有主張。於是，他們決意先放任水梯田自由生長，相信只須多加留，一定會發現大自然贈予人們的出路。
果真，大自然不辜負居民們的期待。半年後，大葉田香、水紫蘇、水蕹菜和臺灣少見的四葉「幸運草」出現了；隨後，臺灣原生植物馬藻更證明八煙的水和地力有
足夠的條件支援居民的經濟生活。現在，臺灣生態工法基金會更進一步試著復育野菱，和在臺灣已經快要絕跡但經濟價值極高的蓴菜，兼顧經濟效益，同時有助生態
的復甦與發展。
四年來，八煙已經恢復了近半的水梯田面積，這使得兩生類及水生昆蟲的數量、種類逐年豐富，例如材棺龜、白腹遊蛇、褐吻蝦虎、盤古蟾蜍、蜻蜓等族群，都穩
定地恢復成長中。對當地老農來說，八煙米的復種，讓他們回想起過往曾有的光榮歲月，多元生態的發展，更活絡了物種生命力的展現；正如鄰長所說的：「最高興
的就是再次聽見蛙鳴蟲叫，整個聚落好像因此都活了過來。」是啊，還有什麼比人與大自然和諧共生共榮更教人歡喜的呢？
石門嵩山
重現百年梯田
 沿著石門風車公園對面的爬坡道蜿蜒而上，就可以看到如等高線般排列著
的百年石駁梯田；而在爬坡道的最高點處旁有一塊駐立了五個彷彿正在農作的稻草人的田地。這就是嵩山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江榮川，今年帶著一群「千歲團」農民
復耕的梯田了。
七十二歲的江榮川本是石門子弟，年輕時到外地發展，退休後回到家鄉，看著祖父輩留下的已廢耕近半世紀的梯田，他懷念起幼年時，一眼望去盡是稻穗搖曳的風
光，因此號召社區裡的居民一起參加了水保局舉辦的培根教育課程；經過三年的上課、觀摩、研討，終於在今年春天，播下越光米的秧苗。十多位七十歲以上的老農
組成的「千歲團」，在田裡一字排開，彎腰插秧的畫面，很是教人感動。
頂著一頭花白小平頭的江榮川說：「一開始，大家也笑我是憨人，但是這些梯田都是祖父輩用雙手堆砌起來的，至今已有一百年以上的歷史，它們都是藝術，我就
是捨不得這些梯田失去了生命，也捨不得父輩的農作技術無人傳承！」他的用心與認真，感動了社區其他老農，大家一起喚回了離家青年，從二十四歲到八十四歲，
不分年紀和輩分，用行動來為百年梯田找回往日風光。
由於梯田面積狹小，無法以機械化耕作，所有的工作都必須靠人力和傳統農具來完成，這對七十多歲的老農們來說，體力上已經有些不堪負荷，但他們堅持做下
去，因為如果現在不帶著年輕人一起做，以後就沒有人會做了。最早回到社區幫忙的第二代青年楊麗玉說：「我們從跟著耆老們耕作做的過程中學到很多，尤其是他
們連細節的部分也堅持以古法來做，這是最教人佩服的。」
今年的越光米只有五成的收穫，但是，正如江榮川所說：「一件事情的開始，也許不完美，但是既然開始了，就要做下去。」接下來，他將帶著「千歲團」再造嵩
山社區，除了舉辦梯田音樂會、舉辦各式體驗活動，更要積極與其他社區交流，汲取經驗；來春，「千歲團」還要與其他農民以「換工」的方式，協力讓更多梯田換
上新裝。江榮川相信，有一天，這百年梯田會重現昔日稻香飄揚的往日風華。
三芝共榮
實踐在地謀生
進入三芝境內，一路上，「三芝八連溪有機生態村農夫市集」的旗幟迎風飄揚著，不停地招呼著人們「來去逛市集呦喲！」
農夫市集就設在共榮社區入口不遠處，每週六、日自上午開放至下午。市集規模雖然不大，但是人們來這兒可以選購到當地所栽種的有機蔬菜，以及多種農產品，
還可以欣賞到蝌蚪在蓮花田裡追逐嬉戲、鴨子在茭白筍田裡結隊閒游的景致等，這可是共榮社區居民十年來，以無毒種植方式所打造出的生態田園風光。
十年前，共榮社區在退休教師林義峰老師的帶領下，開始推動社區溪流生態及農田生態復育，曾經獲得環保署全國環保社區甲等獎。今年七月更有一位農友通過有
機轉型期的審查，有四位農友參加「有機養成班」，為打造無毒家園，邁開踏實的步伐。
在市集旁田地耕作的洪瑞興，是通過有機轉型期
審查的農民，他說：「有機耕種的收成，沒有慣行農作的多，因此更需要以精緻農業為發展方向。」他以栗子南瓜
為例說明，一般南瓜都是在土地上生長，但是為了種出外型好、甜分夠的南瓜，他為南瓜搭了瓜棚，一條藤只留下一顆南瓜，使其能夠得到充分的營養和均勻的日
照，而且瓜型完整，以精緻農獲彌補產星不足。
除了有機農產品的買賣，八連溪假日農夫市集最與眾不同的地方是，偶爾還能現場欣賞由共榮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吳金鳳唱作俱佳的臺語詩詞吟誦。吳理事長說：
「農夫市集除了可以實踐『在地謀生』的理想，同時也是一個交朋友的平臺。我們希望來到這裡的朋友，除了可以享受到有機健康的食物、一覽美好的田園生態，同
時也可以感受到我們的友誼和地方的特色。」因此她把書寫上詩詞的彩色布幔掛在市集上，一方面做為農夫市集的裝飾，另一方面也與來到農夫市集的朋友分享自己
吟詩的樂趣。未來，還會安排由當地農夫擔綱演出的二胡、合唱等表演，為三芝八連溪假日農夫市集更添文藝氣息。
萬里二坪
打造無毒大地
如果您有機會經過萬里二坪，可能會遇見一位綁著頭巾的「型男農夫」，與一群「都會農夫」在田裡勞動，不要懷疑，您正目擊「持地工作網」工作現場！
「持地工作網」是由跨領域藝術家林銓居領軍，成員大多是三十歲至五十歲之間的都會青年。他們平日是科技業的主管、退休的翻譯人士、品牌的經營者……，到
了農忙時節，就化身為農夫，在林銓居父親遺留下來、休耕二十五年的土地上，以自己的雙手操持農務，逐步打造無毒清淨大地。
一位藝術家怎麼會想要領著一群沒有農事經驗的人種田呢？林銓居說：「我想要把爸爸留給我的土地和好的農法，很乾淨地留給兒子。」他進一步解
釋，噴灑除草
劑、化學肥料的土地雖然也會生長出作物，但是，表土以上沒有腐植層，表土以下沒有蚯蚓、蛐蛐兒等生物，整塊地就是少了生氣。「我們這一代眼見著生態發生巨
大變化，心中有很多的感慨，而且只要想到下一代，就覺得一定要以行動來做環保、愛地球」。於是，林銓居透過網路，以「半農半X」的概念，號召有同樣想法的
都會青年，在與現有職業生涯不衝突的情狀況下，一起來復耕、回農、體驗勞動生活。
這些青年來到持地，林銓居會視個人的體力、農事需求等狀況，為大家做簡單的分工，透過實際這樣的農事實作，喚起青年們對土地的熱愛。平日在
臺北市擔任行
政人員的蕭文鳳就說：「我從對作物付出的過程中，感受到自己對植物的情感。」所以她和幾位志同道合的持地夥伴十分積極地尋找資源，想為土地投入更多，並自
發地組成「種菜小組」，由林銓居去尋找願意出借的休耕廢耕土地，讓他們得以繼續親近土地、深入土地、愛護土地。
本職從事網通設備開發設計的謝明凱，小時候跟著爺爺種過田，他認為：「做農事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回味小時候在鄉村幹活的回憶，最重要的是，還可
以享受與植物和土地的對話。」
而對林銓居來說，帶領「持地工作
網」一起從事無毒耕種，是一件行動藝術的實踐，也是他立志要花一輩子創作的作品，更是他要留給孩子的最好禮物。
砌石生態工法 展現先民智慧
兩百年前來到八煙的先民，發現到處都有容易塑形的安山岩，便利用安山岩來蓋房子、砌水圳和梯田。因為安山岩的通透性，使得八煙的石屋就好像是會呼吸
般，得以保持乾燥，不受天候潮濕的影響；而石頭與石頭之間的小縫隙，更是許多小動物和植物溫暖的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石間的小縫隙會自然加密，使得建
築物更緊實穩固，屋外也會被植被所覆蓋，是自然形成的綠建築。
八煙的田埂，也是由安山岩堆砌而成，除了具有區隔的功用，也可以保持土壤不流失，還能讓小動物在其間自由穿遊，發揮了良好的水土保持及自然棲地的功
能。先民如此善用當地建材，並與在地生物和諧共存，其智慧正是現代「生態工法」的具體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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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期】
2012.10.01
